第 19 章 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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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9 章 19
吃飯環節，基本上就只有陳澤和蘇寅琛在不斷講學校趣事。
方婧一的視線一直在對面的少年身上停留，全然沒有搭話的心思，只有夏清羽還和蘇寅琛他們聊天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。
謝忱低頭看著手機，手機屏幕的亮光照亮了他的眼睫，兩只胳膊隨意地放在桌子上，正懶懶散散地戴著耳機聽歌。
好似要置身於飯局外。
正當氛圍越來越低沈之際，一道聲音打破了寂靜。
“不好意思打擾了，各位小哥哥小姐姐們，我可以免費幫你們拍個合照嗎？”
林聽戴上口罩，綁了高馬尾，額前碎發劉修飾著她的臉型，顯得很有青春活力。
她微微勾著腰，手中的相機晃了晃，很有禮貌。
蘇寅琛他們上下打量了林聽一眼，疑惑地蹙了蹙眉頭，並沒有說話。
幸好口罩擋得很嚴實，再加上她和蘇寅琛他們之間交集並不是特別多，和陳澤、李江濤也就只有一面之緣，所以一時間幾人並沒有認出來林聽。
所以她也是最適合來的，畢竟以蘇寅琛和陳澤的性格，如果見了雲旎和鄭佳雯，絕對一眼就認出來。
而且以他們的性子，說不定還要鬧得飯店裏人盡皆知，到時候再直接問，說出來的話可就不一定真了。
林聽悄悄往裏瞥了一眼，戴著白色耳機的少年並沒有註意她，正好。
女孩露在外面的眉眼彎彎，如同夜色江水之上的小船，或是高懸天涯的彎月，
【陽光開朗大男孩：你直接問他們和陳澤的關系不就行了？涉及什麽隱私？】
【不聽：原本想蹭頓飯，後來想了想，那不厚道，幹脆送你們一張合照。】
方婧一依依不饒道：“是不是你當年做歌做曲的那個女生？”
怎麽辦，好想一把扯了口罩跟他對杠，比嘴皮子功夫是吧，她林聽還沒怕過誰呢！
在後面悄悄圍觀的雲旎和鄭佳雯看楞了，怎麽覺得林聽不像是演的，她像是真的要找他們拍照。
方婧一擡頭盯著他的眼睛，那雙黑眸裏平靜無波，儼然如同無垠的大海，灑脫大方，很亮，像是有星星墜落其中，一旦陷入沈淪，便無法自拔。
她的脊背挺直單薄，但又仿佛有種倔強的韌勁，清塵脫俗。
方婧一看著謝忱，也幫著說：“對啊，一張合照而已，都是同學，應該可以吧，再者說，畢業後我們見面也就少了。”
*
蘇寅琛聽了這話，翹著腿，得意洋洋道：“欸，沒辦法，人長得帥就是給學校添彩。”
【不聽：那不行，涉及人家隱私，小謝同志不是那種人。】
“那您就更不用擔心了，我真不是壞人，就單純想拍個照片而已。”
林聽拍拍胸脯，自信地說：“那必須的。”
幾分鐘後，微信提示音響起，謝忱吃了口面，便迫不及待點開，瞥了一眼。
林聽：“………”
懟得真他媽太好了，謝忱這逼就一點讓他太煩了，誰家校園男神級別的人物能自戀成他這樣？
“都能吃嘛。”林聽隨口解釋道。
任誰聽了不罵一句“臭不要臉”？
謝忱懶散地靠在身後墻壁上，雙手交疊環在胸前，窗外的景致盡收眼底，涼風吹動著他的黑發，像是在輕撩。
李江濤卻解釋說：“我們不在一個學校。”
謝忱自嘲似的一笑，說：“我這個人不算什麽好人，除了帥其實一無是處。”
再好的耐心也會被消磨的，謝忱臉色一沈地說：“方婧一同志，你的喜歡沒有錯，但當你的喜歡對我的生活帶來困擾的時候，就是你的錯了，高一你就故意散布咱倆談戀愛的消息，高二變本加厲地追求，高三自以為是地搞浪漫，你以為這是小說嗎？”
畢竟追謝忱的時候，全校都知道，她方婧一的閨蜜也經常和他們待在一起。
雲旎問：“你怎麽知道她不緊張的？”
方婧一頓住了，張了張嘴：“我——”
謝忱：“………”
方婧一：“………”
謝忱一口氣全說了出來，他不想耽誤人，也不會任由著人胡來，既然人女生都這麽直來直往了，他也不用委婉悱惻。
方婧一轉頭問蘇寅琛，找了個話題說：“謝忱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啊？”
說完，林聽馬不停蹄地往回走，墨發垂在腦後，隨著她輕快的步伐輕輕晃動著，洋溢著青春活力。
方婧一本就不是溫柔的人，她向來喜歡單刀直入，也算是敢愛敢恨，畢竟自從認定了謝忱以後，追求她的男生無一不是一口被拒。
林聽人畜無害地笑說，“而且，您長得也不像能讓我有壞心思的樣子呀。”
雲旎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她，疑惑道：“………你靦腆害羞？”
夏清羽調解道：“好了，我們快點拍吧，不要吵起來傷了和氣。”
意思是，拍照就拍照怎麽還要刨根問底，您當是查戶口呢？
方婧一心口像是有什麽東西堵住了似的，一時間說不出來話。
謝忱擡頭，重新摘下耳機掛在脖頸上，註視著方婧一的眼睛，真摯坦蕩，說：“方婧一，我們當面談談，怎麽樣？”
和謝忱視線相撞的一刻，林聽仿佛看到了他眼睛裏含著的輕佻笑意，一副“我已經全部看穿”了的表情。
方婧一：“………”
方婧一看著林聽和謝忱你一句我一句的，不知道為什麽，這股表面上的火藥味兒裏好像還摻雜了一些別的情愫。
夏清羽驚詫：“文采好就行？”
謝忱很欣慰。
謝忱打斷她，語氣認真：“方婧一，你很優秀，漂亮成績好家庭好，自律有目標，我覺得你的未來不應該和我掛鉤。”
謝忱忽的插話打斷，語氣不善地笑說：“您打聽的是不是有點多了？”
呵，但是，她就算是個傻子，跟你又有什麽關系啊？
但轉念一想，還是佳雯的幸福更重要一些，她忍。
這是謝忱對自己的印象嗎？貌似還不錯。
雲旎捂著嘴小聲道：“佳雯，林聽她變了。”
陳澤也說：“哎呀，忱兒，你還磨磨唧唧幹嘛，幾秒鐘的事兒而已。”
“………”
鄭佳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林聽單薄的背影，說：“但聽聽她確實社牛了，不，不僅是社牛，她是好牛啊，裝騙子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。”
一組照片下來，林聽掃了眼照片，加了夏清羽的微信之後，她說：“那我先走了，之後我會把照片修好後就發給你們，謝謝各位的配合啦。”
但她潛意識裏覺得，謝忱不像是會有那種情愫的人。
雲旎古怪地睨她一眼：“確實沒看出來。”
“那你到底為什麽？”
聞言，方婧一下意識看了一眼謝忱，她覺得這是個光明正大能擁有和他合照的好機會，想都沒想就同意了。
只不過同學們為了磕cp，硬是把夏清羽也拉進了討論裏。
上下一掃，心說，這發型還挺襯她嘛。
謝忱抿下唇，一手松散地搭在桌子上，手指一下接著一下地敲打著，欠了吧唧地說：“那沒事，能拍出惡心到你的樣子也行，都是壞心思嘛，我倒是覺得讓您想打但是打不著更氣人。”
嘶，這話怎麽暧昧起來了？
城市的霓虹燈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芒，行人熙熙攘攘，夜市漸漸露出它繁華與迷人的一面。
夏清羽小聲道：“我覺得也可以，一張合照而已。”
明亮且獨具特色。
謝忱道：“我本來不想把話說這麽難聽的，既然你都說到這份兒上了，我也就不委婉了。”
謝忱絲毫不在意旁邊的催促，視線一刻不離高馬尾的林聽。
橘子？
方婧一看著謝忱對著手機屏幕認真的模樣，屏幕光線反射，像是微信的頁面，她有些生悶氣，誰能和他聊得這麽開心？
【不聽：果然，你都猜到了。】
陳澤驚詫道：“第一次見拍合照喊橘子的。”
給她一種錯覺，她只認識表面看起來吊兒郎當的混球學霸，但從來不了解他內心的真實想法。
蘇寅琛滿臉震驚，直接給出一個大拇指，語氣滿是敬佩道：“妹子，你真實誠，這眼光簡直萬裏挑一啊！”
“哦哦，怪不得呢。”
*
謝忱嘖了聲：“缺心眼兒可不行啊，這我怎麽放心？”
她穿著成熟性感，鎖骨精致，身材有樣，妝容更是襯得她迷人有魅力。
雖然不知道她是誰，但當年那場鬧劇，方婧一還是很清楚的，謠言是假的，這件事她心知肚明，但那個在他心裏的人肯定有。
雲旎：“………”
蘇寅琛說：“咱校女生給他發小作文的太多了，我都不知道他拒絕多少個了，反正就是看完以後，還要點評一下文采，文采不行，直接就pass掉了。”
謝忱輕輕一笑，他聽得是局子。
蘇寅琛簡直不敢想象把這句話安插在其他男生嘴裏是什麽結局，但謝忱的結局是，他反而受到了極大的追捧。
謠言，輿論，請家長，挨批，他點兒算是真背。
“你很好啊，但沒必要和我在一起。”
方婧一問：“那我們為什麽不試試，就算你考慮之後會出國，我也可以等你——”
林聽覺得那話的意思是，你太傻了，容易危害社會，令我不放心，或者說你太可愛了，我擔心你受欺負，所以不放心。
林聽心中了然，舉起手上的相機，找了個角度，對他們說，“那我要開始拍了，三二一，橘子。”
【陽光開朗大男孩：你想打聽人兩位姑娘可以直說。】
蘇寅琛嘖了一聲，大拇指外翻，指著林聽激動地說：“有漂亮妹子給我們免費拍合照，主要是因為你蘇哥我太帥了，機會不易，趕緊的吧。”
林聽笑著解釋說：“因為你們很上鏡呀，而且我看你們關系不錯，留一張合照有什麽不好？”
【不聽：那你還故意拆我臺？好歹毒啊你。】
林聽：“………”
謝忱剛準備要說不要，心說，莫名其妙來的陌生人來拍照，還這麽主動，十有八九是騙子。
“………”
林聽換了一副笑臉，笑說：“小姐姐，你聲音好溫柔呀，像是咱們本市一中一高才有的美人。”
林聽垂頭，故作為難道：“您這是不是在難為我嗎？”
謝忱漫不經心回了一句，但臉上並沒有瞧不起的意思，反而很是真誠。
林聽口罩下咬牙切齒，面上卻依舊笑臉相迎，說：“沒有，我就這人，隨和話嘮，但心思單純，沒什麽心眼兒，您放心。”
方婧一楞了下，心跳也不禁快了幾分。
還能沒臉沒皮地說出“我就是帥得驚天地泣鬼神而已，不算什麽”這種話。
“謝忱，我是哪裏不好嗎？入不了你的眼嗎？”
謝忱冷淡的眸子瞇了瞇，放下手機向後一靠，雙手環在胸前，語氣不像是警惕，反而有些欠了吧唧地問：“你給我們拍照幹嘛？”
鄭佳雯慢吞吞地點頭說：“對吧，我也覺得，她以前可是比我還靦腆害羞呢。”
就連蘇寅琛也感覺哪裏不對勁，他左顧右盼一下，但就是說不上來。
謝忱：“………”
李江濤平靜地道出了事實：“他只是為你的被拒找一個委婉的理由。”
【陽光開朗大男孩：你今天唱得哪一出？】
【陽光開朗大男孩：………】
“從一開始我就說得很清楚了，我喜歡誰是我的事，不需要您自以為是的自我難受，考慮一下我的死活，行不？”
對面的方婧一強裝鎮定，炙熱的目光緊緊跟在他身上，兩只胳膊自然垂下，攥著裙擺。
林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，又問：“哦，那幾位關系私下一定也很好吧，兩位美女是哪個高中的呀？”
謝忱失笑道：“我都不確定呢，您別這麽篤定啊。”
鄭佳雯緩緩說：“說出來你可能不信，我社恐。”
但很顯然，第二種基本上沒可能。
但他剛一擡頭看過去，那句“不要”就咽了下去。
此話一出，蘇寅琛的嘴長得老大，看向林聽的眼神都仿佛是在說“牛掰克拉斯”，就差旋轉一百八十度給林聽這位陌生小姐姐來個滑跪了。
最後，謝忱狡黠地笑了下，回了句：“行啊，那你拍吧，記得把我拍成能令您產生壞心思的樣子。”
意思是，你在我心裏著實還沒有達到帥得逆天的水平。
他擡起下巴指了指林聽手上的相機，問：“你技術怎麽樣？過關嗎？”
她問：“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才這麽對我說的？”
林聽舉了舉手裏的相機，笑說：“我在嘗試拍視頻，剛好看到你們一群帥哥靚女，感覺很有氛圍感，所以突發奇想，打算給你們拍一組照片，不知道可不可以？”
一個詞兒，確實名副其實。
蘇寅琛正大快朵頤著，聞言震驚地擡頭，語氣篤定道：“不可能，我找到女朋友他都不可能找到。”
謝忱看著手機笑了下，喝了幾口水，她還挺記仇的。
這兩個女生對謝忱這廝的眼神有點耐人尋味啊。
夏清羽脾氣好，主動說道：“我是合城一高的。”
陳澤湊了過來，說：“什麽？謝總看文采？他又不是科舉主考官，還非得看文選女朋友？”
所有想要說的話，所有不計後果的，沖動銷毀理智的，骯臟的想法在他眼前全都原形畢露，就連自己覺得惡心可恥。
*
被打擾到的謝忱冷冷地睨他一眼，表情不悅，但沒有發火，只是聲音冷淡道：“幹嘛？”
夏清羽難得擡頭問了句為什麽。
其他幾人也沒意見，蘇寅琛特意拍了下謝忱的單薄的肩膀，一把拽下他的耳機。
在這雙眼睛前，她不自覺地浮現一種心虛感，像是所有心思被看破。
謝忱垂眼若有所思道：“可能還有一些別的吧。我們可以做朋友，但情侶就算了吧，真不合適。”
謝忱目送她離開，隨後自然而然地收回視線，停下了敲打桌面的手指，點開手機屏幕，單手飛快地打下了一行字。
林聽聞言，眸子一亮，繼續順著她們的話追問道：“哦，原來你們還是同學呀，是不是都已經高考畢業了呀？你們是一個學校的嗎？那這個學校好厲害呀，帥哥美女如雲呢。”
謝忱語氣肯定地搖頭：“不是。”
鄭佳雯拍拍她肩膀，視線不改道：“哎呀，猜的嘛，這種事，我一猜一個準。”
此刻心裏只剩下一個想法，就是逃離。
與此同時，方婧一突然冒出一種想法，有沒有一種可能，她喜歡的只是這樣優秀的人，而那個人並非必須只能是謝忱？
謝忱嘆口氣，說：“待會兒吃完飯，我們送你們回家。”
方婧一不知道再說些什麽，只能點頭說了一個字：“嗯。”
“如果可以，我覺得你的舞臺應該更大一些，詩和遠方，你總要占一個吧。”
少年語氣詼諧輕松，巧妙地化解了剛才的氣氛，仿佛剛才一切的不愉快，只是一場臨時起意的鬧劇。
方婧一深深地看他一眼，卻又避開他的視線說，心情好了不少，發自內心地說了句：“謝謝。”
他就是這樣令人覺得疏遠的人，可能是太過優秀吧，這樣的少年，有教養，卻又很有分寸感。
而謝忱又天生有一種幽默感，處處照顧著她的想法。
她曾經想過，一個大帥哥學霸，還是個有錢的富二代，和幽默這個詞一點也不搭。
但如果那個人是謝忱，一切卻又都很合理正常，透露著一股微妙的正常。
可也正因為如此，她方婧一才不甘心，越是巧妙的化解，容不得她插一句話，她就越是憋屈難過。
這樣的少年，怎麽讓她心甘情願讓給別人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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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飯環節，基本上就只有陳澤和蘇寅琛在不斷講學校趣事。
方婧一的視線一直在對面的少年身上停留，全然沒有搭話的心思，只有夏清羽還和蘇寅琛他們聊天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。
謝忱低頭看著手機，手機屏幕的亮光照亮了他的眼睫，兩只胳膊隨意地放在桌子上，正懶懶散散地戴著耳機聽歌。
好似要置身於飯局外。
正當氛圍越來越低沈之際，一道聲音打破了寂靜。
“不好意思打擾了，各位小哥哥小姐姐們，我可以免費幫你們拍個合照嗎？”
林聽戴上口罩，綁了高馬尾，額前碎發劉修飾著她的臉型，顯得很有青春活力。
她微微勾著腰，手中的相機晃了晃，很有禮貌。
蘇寅琛他們上下打量了林聽一眼，疑惑地蹙了蹙眉頭，並沒有說話。
幸好口罩擋得很嚴實，再加上她和蘇寅琛他們之間交集並不是特別多，和陳澤、李江濤也就只有一面之緣，所以一時間幾人並沒有認出來林聽。
所以她也是最適合來的，畢竟以蘇寅琛和陳澤的性格，如果見了雲旎和鄭佳雯，絕對一眼就認出來。
而且以他們的性子，說不定還要鬧得飯店裏人盡皆知，到時候再直接問，說出來的話可就不一定真了。
林聽悄悄往裏瞥了一眼，戴著白色耳機的少年並沒有註意她，正好。
女孩露在外面的眉眼彎彎，如同夜色江水之上的小船，或是高懸天涯的彎月，
【陽光開朗大男孩：你直接問他們和陳澤的關系不就行了？涉及什麽隱私？】
【不聽：原本想蹭頓飯，後來想了想，那不厚道，幹脆送你們一張合照。】
方婧一依依不饒道：“是不是你當年做歌做曲的那個女生？”
怎麽辦，好想一把扯了口罩跟他對杠，比嘴皮子功夫是吧，她林聽還沒怕過誰呢！
在後面悄悄圍觀的雲旎和鄭佳雯看楞了，怎麽覺得林聽不像是演的，她像是真的要找他們拍照。
方婧一擡頭盯著他的眼睛，那雙黑眸裏平靜無波，儼然如同無垠的大海，灑脫大方，很亮，像是有星星墜落其中，一旦陷入沈淪，便無法自拔。
她的脊背挺直單薄，但又仿佛有種倔強的韌勁，清塵脫俗。
方婧一看著謝忱，也幫著說：“對啊，一張合照而已，都是同學，應該可以吧，再者說，畢業後我們見面也就少了。”
*
蘇寅琛聽了這話，翹著腿，得意洋洋道：“欸，沒辦法，人長得帥就是給學校添彩。”
【不聽：那不行，涉及人家隱私，小謝同志不是那種人。】
“那您就更不用擔心了，我真不是壞人，就單純想拍個照片而已。”
林聽拍拍胸脯，自信地說：“那必須的。”
幾分鐘後，微信提示音響起，謝忱吃了口面，便迫不及待點開，瞥了一眼。
林聽：“………”
懟得真他媽太好了，謝忱這逼就一點讓他太煩了，誰家校園男神級別的人物能自戀成他這樣？
“都能吃嘛。”林聽隨口解釋道。
任誰聽了不罵一句“臭不要臉”？
謝忱懶散地靠在身後墻壁上，雙手交疊環在胸前，窗外的景致盡收眼底，涼風吹動著他的黑發，像是在輕撩。
李江濤卻解釋說：“我們不在一個學校。”
謝忱自嘲似的一笑，說：“我這個人不算什麽好人，除了帥其實一無是處。”
再好的耐心也會被消磨的，謝忱臉色一沈地說：“方婧一同志，你的喜歡沒有錯，但當你的喜歡對我的生活帶來困擾的時候，就是你的錯了，高一你就故意散布咱倆談戀愛的消息，高二變本加厲地追求，高三自以為是地搞浪漫，你以為這是小說嗎？”
畢竟追謝忱的時候，全校都知道，她方婧一的閨蜜也經常和他們待在一起。
雲旎問：“你怎麽知道她不緊張的？”
方婧一頓住了，張了張嘴：“我——”
謝忱：“………”
方婧一：“………”
謝忱一口氣全說了出來，他不想耽誤人，也不會任由著人胡來，既然人女生都這麽直來直往了，他也不用委婉悱惻。
方婧一轉頭問蘇寅琛，找了個話題說：“謝忱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啊？”
說完，林聽馬不停蹄地往回走，墨發垂在腦後，隨著她輕快的步伐輕輕晃動著，洋溢著青春活力。
方婧一本就不是溫柔的人，她向來喜歡單刀直入，也算是敢愛敢恨，畢竟自從認定了謝忱以後，追求她的男生無一不是一口被拒。
林聽人畜無害地笑說，“而且，您長得也不像能讓我有壞心思的樣子呀。”
雲旎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她，疑惑道：“………你靦腆害羞？”
夏清羽調解道：“好了，我們快點拍吧，不要吵起來傷了和氣。”
意思是，拍照就拍照怎麽還要刨根問底，您當是查戶口呢？
方婧一心口像是有什麽東西堵住了似的，一時間說不出來話。
謝忱擡頭，重新摘下耳機掛在脖頸上，註視著方婧一的眼睛，真摯坦蕩，說：“方婧一，我們當面談談，怎麽樣？”
和謝忱視線相撞的一刻，林聽仿佛看到了他眼睛裏含著的輕佻笑意，一副“我已經全部看穿”了的表情。
方婧一：“………”
方婧一看著林聽和謝忱你一句我一句的，不知道為什麽，這股表面上的火藥味兒裏好像還摻雜了一些別的情愫。
夏清羽驚詫：“文采好就行？”
謝忱很欣慰。
謝忱打斷她，語氣認真：“方婧一，你很優秀，漂亮成績好家庭好，自律有目標，我覺得你的未來不應該和我掛鉤。”
謝忱忽的插話打斷，語氣不善地笑說：“您打聽的是不是有點多了？”
呵，但是，她就算是個傻子，跟你又有什麽關系啊？
但轉念一想，還是佳雯的幸福更重要一些，她忍。
這是謝忱對自己的印象嗎？貌似還不錯。
雲旎捂著嘴小聲道：“佳雯，林聽她變了。”
陳澤也說：“哎呀，忱兒，你還磨磨唧唧幹嘛，幾秒鐘的事兒而已。”
“………”
鄭佳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林聽單薄的背影，說：“但聽聽她確實社牛了，不，不僅是社牛，她是好牛啊，裝騙子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。”
一組照片下來，林聽掃了眼照片，加了夏清羽的微信之後，她說：“那我先走了，之後我會把照片修好後就發給你們，謝謝各位的配合啦。”
但她潛意識裏覺得，謝忱不像是會有那種情愫的人。
雲旎古怪地睨她一眼：“確實沒看出來。”
“那你到底為什麽？”
聞言，方婧一下意識看了一眼謝忱，她覺得這是個光明正大能擁有和他合照的好機會，想都沒想就同意了。
只不過同學們為了磕cp，硬是把夏清羽也拉進了討論裏。
上下一掃，心說，這發型還挺襯她嘛。
謝忱抿下唇，一手松散地搭在桌子上，手指一下接著一下地敲打著，欠了吧唧地說：“那沒事，能拍出惡心到你的樣子也行，都是壞心思嘛，我倒是覺得讓您想打但是打不著更氣人。”
嘶，這話怎麽暧昧起來了？
城市的霓虹燈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芒，行人熙熙攘攘，夜市漸漸露出它繁華與迷人的一面。
夏清羽小聲道：“我覺得也可以，一張合照而已。”
明亮且獨具特色。
謝忱道：“我本來不想把話說這麽難聽的，既然你都說到這份兒上了，我也就不委婉了。”
謝忱絲毫不在意旁邊的催促，視線一刻不離高馬尾的林聽。
橘子？
方婧一看著謝忱對著手機屏幕認真的模樣，屏幕光線反射，像是微信的頁面，她有些生悶氣，誰能和他聊得這麽開心？
【不聽：果然，你都猜到了。】
陳澤驚詫道：“第一次見拍合照喊橘子的。”
給她一種錯覺，她只認識表面看起來吊兒郎當的混球學霸，但從來不了解他內心的真實想法。
蘇寅琛滿臉震驚，直接給出一個大拇指，語氣滿是敬佩道：“妹子，你真實誠，這眼光簡直萬裏挑一啊！”
“哦哦，怪不得呢。”
*
謝忱嘖了聲：“缺心眼兒可不行啊，這我怎麽放心？”
她穿著成熟性感，鎖骨精致，身材有樣，妝容更是襯得她迷人有魅力。
雖然不知道她是誰，但當年那場鬧劇，方婧一還是很清楚的，謠言是假的，這件事她心知肚明，但那個在他心裏的人肯定有。
雲旎：“………”
蘇寅琛說：“咱校女生給他發小作文的太多了，我都不知道他拒絕多少個了，反正就是看完以後，還要點評一下文采，文采不行，直接就pass掉了。”
謝忱輕輕一笑，他聽得是局子。
蘇寅琛簡直不敢想象把這句話安插在其他男生嘴裏是什麽結局，但謝忱的結局是，他反而受到了極大的追捧。
謠言，輿論，請家長，挨批，他點兒算是真背。
“你很好啊，但沒必要和我在一起。”
方婧一問：“那我們為什麽不試試，就算你考慮之後會出國，我也可以等你——”
林聽覺得那話的意思是，你太傻了，容易危害社會，令我不放心，或者說你太可愛了，我擔心你受欺負，所以不放心。
林聽心中了然，舉起手上的相機，找了個角度，對他們說，“那我要開始拍了，三二一，橘子。”
【陽光開朗大男孩：你想打聽人兩位姑娘可以直說。】
蘇寅琛嘖了一聲，大拇指外翻，指著林聽激動地說：“有漂亮妹子給我們免費拍合照，主要是因為你蘇哥我太帥了，機會不易，趕緊的吧。”
林聽笑著解釋說：“因為你們很上鏡呀，而且我看你們關系不錯，留一張合照有什麽不好？”
【不聽：那你還故意拆我臺？好歹毒啊你。】
林聽：“………”
謝忱剛準備要說不要，心說，莫名其妙來的陌生人來拍照，還這麽主動，十有八九是騙子。
“………”
林聽換了一副笑臉，笑說：“小姐姐，你聲音好溫柔呀，像是咱們本市一中一高才有的美人。”
林聽垂頭，故作為難道：“您這是不是在難為我嗎？”
謝忱漫不經心回了一句，但臉上並沒有瞧不起的意思，反而很是真誠。
林聽口罩下咬牙切齒，面上卻依舊笑臉相迎，說：“沒有，我就這人，隨和話嘮，但心思單純，沒什麽心眼兒，您放心。”
方婧一楞了下，心跳也不禁快了幾分。
還能沒臉沒皮地說出“我就是帥得驚天地泣鬼神而已，不算什麽”這種話。
“謝忱，我是哪裏不好嗎？入不了你的眼嗎？”
謝忱冷淡的眸子瞇了瞇，放下手機向後一靠，雙手環在胸前，語氣不像是警惕，反而有些欠了吧唧地問：“你給我們拍照幹嘛？”
鄭佳雯慢吞吞地點頭說：“對吧，我也覺得，她以前可是比我還靦腆害羞呢。”
就連蘇寅琛也感覺哪裏不對勁，他左顧右盼一下，但就是說不上來。
謝忱：“………”
李江濤平靜地道出了事實：“他只是為你的被拒找一個委婉的理由。”
【陽光開朗大男孩：你今天唱得哪一出？】
【陽光開朗大男孩：………】
“從一開始我就說得很清楚了，我喜歡誰是我的事，不需要您自以為是的自我難受，考慮一下我的死活，行不？”
對面的方婧一強裝鎮定，炙熱的目光緊緊跟在他身上，兩只胳膊自然垂下，攥著裙擺。
林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，又問：“哦，那幾位關系私下一定也很好吧，兩位美女是哪個高中的呀？”
謝忱失笑道：“我都不確定呢，您別這麽篤定啊。”
鄭佳雯緩緩說：“說出來你可能不信，我社恐。”
但很顯然，第二種基本上沒可能。
但他剛一擡頭看過去，那句“不要”就咽了下去。
此話一出，蘇寅琛的嘴長得老大，看向林聽的眼神都仿佛是在說“牛掰克拉斯”，就差旋轉一百八十度給林聽這位陌生小姐姐來個滑跪了。
最後，謝忱狡黠地笑了下，回了句：“行啊，那你拍吧，記得把我拍成能令您產生壞心思的樣子。”
意思是，你在我心裏著實還沒有達到帥得逆天的水平。
他擡起下巴指了指林聽手上的相機，問：“你技術怎麽樣？過關嗎？”
她問：“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才這麽對我說的？”
林聽舉了舉手裏的相機，笑說：“我在嘗試拍視頻，剛好看到你們一群帥哥靚女，感覺很有氛圍感，所以突發奇想，打算給你們拍一組照片，不知道可不可以？”
一個詞兒，確實名副其實。
蘇寅琛正大快朵頤著，聞言震驚地擡頭，語氣篤定道：“不可能，我找到女朋友他都不可能找到。”
謝忱看著手機笑了下，喝了幾口水，她還挺記仇的。
這兩個女生對謝忱這廝的眼神有點耐人尋味啊。
夏清羽脾氣好，主動說道：“我是合城一高的。”
陳澤湊了過來，說：“什麽？謝總看文采？他又不是科舉主考官，還非得看文選女朋友？”
所有想要說的話，所有不計後果的，沖動銷毀理智的，骯臟的想法在他眼前全都原形畢露，就連自己覺得惡心可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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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打擾到的謝忱冷冷地睨他一眼，表情不悅，但沒有發火，只是聲音冷淡道：“幹嘛？”
夏清羽難得擡頭問了句為什麽。
其他幾人也沒意見，蘇寅琛特意拍了下謝忱的單薄的肩膀，一把拽下他的耳機。
在這雙眼睛前，她不自覺地浮現一種心虛感，像是所有心思被看破。
謝忱垂眼若有所思道：“可能還有一些別的吧。我們可以做朋友，但情侶就算了吧，真不合適。”
謝忱目送她離開，隨後自然而然地收回視線，停下了敲打桌面的手指，點開手機屏幕，單手飛快地打下了一行字。
林聽聞言，眸子一亮，繼續順著她們的話追問道：“哦，原來你們還是同學呀，是不是都已經高考畢業了呀？你們是一個學校的嗎？那這個學校好厲害呀，帥哥美女如雲呢。”
謝忱語氣肯定地搖頭：“不是。”
鄭佳雯拍拍她肩膀，視線不改道：“哎呀，猜的嘛，這種事，我一猜一個準。”
此刻心裏只剩下一個想法，就是逃離。
與此同時，方婧一突然冒出一種想法，有沒有一種可能，她喜歡的只是這樣優秀的人，而那個人並非必須只能是謝忱？
謝忱嘆口氣，說：“待會兒吃完飯，我們送你們回家。”
方婧一不知道再說些什麽，只能點頭說了一個字：“嗯。”
“如果可以，我覺得你的舞臺應該更大一些，詩和遠方，你總要占一個吧。”
少年語氣詼諧輕松，巧妙地化解了剛才的氣氛，仿佛剛才一切的不愉快，只是一場臨時起意的鬧劇。
方婧一深深地看他一眼，卻又避開他的視線說，心情好了不少，發自內心地說了句：“謝謝。”
他就是這樣令人覺得疏遠的人，可能是太過優秀吧，這樣的少年，有教養，卻又很有分寸感。
而謝忱又天生有一種幽默感，處處照顧著她的想法。
她曾經想過，一個大帥哥學霸，還是個有錢的富二代，和幽默這個詞一點也不搭。
但如果那個人是謝忱，一切卻又都很合理正常，透露著一股微妙的正常。
可也正因為如此，她方婧一才不甘心，越是巧妙的化解，容不得她插一句話，她就越是憋屈難過。
這樣的少年，怎麽讓她心甘情願讓給別人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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